顧長卿茶還沒喝完，棋局又結束了。

“完了？”

秦小姐含笑。

“完了，你悔棋嗎？”

她問的周昌，周昌燥的脖子都紅了，呼哧呼哧喘著大氣。

“這……這麽快！”

“所以是不悔棋？”

“我悔，我悔！”

顧長卿嗨了一聲，嫌棄的擺手，賀修這邊已經擺好了筆墨紙硯，這一會的功夫已經寫到最後一步。

這顯然是一直在寫，一直在註意。

“周大人，這就接著之前拿一張，您一起收好。”

賀修說道，話中意味深長。

周昌瞧著只有短短一截的棋譜，臉更加紅，一方面是氣的，一方面是臊的。

顧長卿起身主動擔任送客的職務，一邊將周昌往外轟，一邊示意秦小姐和寧長悠回去。

秦小姐和寧長悠對視一眼，含笑回到房中，兩人都洗漱以後重新對坐，談話終於繼續。

“你覺得周昌接下來會怎麽辦？”

寧長悠率先問道，被秦小姐伸手蓋在眼瞼上。

“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睡覺，這些事明日再說。”

寧長悠失笑，將秦小姐的手拿下來，放在嘴邊親親的吻下去。

秦小姐紅著臉將手抽回來，言笑晏晏的看著寧長悠。

她起身吹了燈，回到床榻上躺下。

昨日睡覺的時候她睡在外面，今日便重新想躺下去，卻被寧長悠攔住了。

“你睡裏面。”

他說道，用手拄著腦袋，看著秦小姐等著他。

沒有了燈光，秦小姐只好就著打進來的月光看寧長悠的臉，他的臉上笑容滿滿，看的她也不自覺的跟著笑起來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寧長悠不說話，示意秦小姐躺下再說。

秦小姐無奈搖頭，上床從他身上跨過去。

寧長悠翻身同一個姿勢，看著秦小姐的臉。

秦小姐終於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，局促的左右看看。

“你在看什麽？”

“我在看你。”

秦小姐失笑，她知道，她問的是看她什麽。

寧長悠伸手去摸秦小姐的臉，秦小姐微微楞了一下，隨即臉上笑容更明顯。

“我在想，你是我的妻子，我何其幸福。”

秦小姐的臉再也忍不住紅了起來，她感覺寧長悠的手拿了回去，抓住在她身側的手。

她不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姑娘，是兩世為人三次做嫁娘，卻始終沒有走到過那一步。

上輩子和秦籍原本就是有名無實的夫妻，秦籍因為敬她所以娶她，這輩子第一次嫁給蘇璟只是個局，如今嫁給寧長悠，才是她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新娘的快樂。

寧長悠微微有些顫抖，他的手在秦小姐的手上摸了又摸，隨即又回到她的臉上。

秦小姐很明白他想做什麽，卻故意看著寧長悠接下來會什麽動作。

寧長悠的眼底泛起一陣火熱，他終於輕輕的俯身，顫抖著身子對準秦小姐的臉，輕輕的親在臉頰上。

兩人定情以後，他最多只在情動之時親過她的額頭，其他地方卻是一直都不敢多碰一下。

秦小姐感覺臉頰上傳來他溫潤的呼吸，帶著點潮濕和火熱的情緒，她忍不住擡起手，輕輕的握在寧長悠那撐在她身側的手上。

寧長僵硬了一下，徹底的放松了一下去。

第二日顧長卿等人照常在門口等人，寧長悠和秦小姐卻不似前一日那般準時起床。
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，顧長卿的臉上笑容越來越明顯。

他無聲大笑以後，揮手將門口的人都趕走。

“走走走，人家睡覺呢！別吵別吵！”

他低吼著說道，大步朝前，望見正遠遠走過來的賀修，示意人家扭頭。

“這兩日的事你我扛著吧，別打擾他們倆了。”

賀修眼睛一亮。

“成了？”

顧長卿扭頭看了看已經走的夠遠，終於忍不住大笑。

“你認識秦小姐兩年，她什麽時候這點還不起床的？”

賀修的臉上微微僵硬，他怎麽都沒想到顧長卿會拿秦小姐出來說。

“那說長悠也是一樣的，這家夥我認識到現在十幾年，就不可能賴床到這個時候！”

阿懶在一旁聽的臉紅，他原本要繼續站在門口守著，結果被顧長卿一腳踢了出來。

“所以還是我的辦法好，也不用暗示也不用發愁，直接給他一本書，不就什麽都解決了？”

賀修沒憋住也跟著笑了起來。

顧長卿昨日拉著寧長悠走到一旁，也不多說直接塞過去一本書，正好就是那日秦小姐塞給蕭雲燕的那本。

他也算是報覆，至於寧長悠看不看，反正現在看來肯定是看了。

“我還以為他真的能忍住，其實也不過就是忍了一天，第二天就忍不住了。”

顧長卿含笑說道，聲音有些沒壓住，咳嗽了一聲繼續往下說。

“接下來才不管他們來多少人，反正擺的是流水席，就是他們天天來吃也不怕。不過你我就不奉陪了。”

顧長卿說道，點了點身邊的阿杜。

“阿杜，你領著人照顧吧，斟酌著看有沒必要，沒必要的人，就別讓我們見了。”

阿杜應是，視線還不由自主的落在身後的庭院裏。

顧長卿的兄弟不多，就賀修他們三人，朋友卻不少，尤其是混吃等死狐朋狗友的那一種，這種朋友最方便的就是處理這種流水席的事。

“老賀，走，我們再睡會去！”

顧長卿高聲喊著，把還在原地站著的賀修拉走，另一只手則將範玉堂和賀修順帶一串拉了個精光。

庭院內，房間裏，床榻上，寧長悠含笑望著依然在熟睡的秦小姐，盡量努力降低自己的呼吸聲。

秦小姐的臉上，有著淡淡的紅暈，那是昨日一夜後留下的證明。

想起昨晚，寧長悠臉上的笑容就繃不住。

秦小姐就在這時候出聲。

“憋不住了？”

她說道，緩緩的睜開眼睛，看著寧長悠言笑晏晏。

“我還以為你能忍的更久一些。”

這句話一語雙關，又說了昨晚，又說了現在。

寧長悠失笑，重新躺下轉向秦小姐，秦小姐也轉身面相他。

“昨晚的我是不是很傻？”

秦小姐沒想到寧長悠會那麽問，微微楞了楞以後失笑，從被窩裏抓住他的手。

“睡吧。”

寧長悠點頭，隨即又忍不住開口。

“長卿給我那本書，”他說道，“只是我覺得，你我如今這般相處就很好，至於其他的事情，順其自然。”

秦小姐緩緩睜開眼，看見寧長悠依然認真的盯著她，不由得失笑。

“我知道，那本書是我給他的，他這是故意拿書來氣我，順帶埋汰你。”

寧長悠點頭，他猜到了。

“所以你也不用在意，我們再睡會？”

秦小姐望著寧長悠的臉，臉上的笑容自然，她想起昨晚的事，兩個人雖然不如前一夜那樣暢聊了一夜，卻是最終依然沒有跨出那一步。

她不知道為什麽，心裏說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，畢竟寧長悠和旁人對她來說意義是不同的，這個男子，是她真正愛的人。

寧長悠伸手將她轉過去，從身後將她攬緊懷中。

秦小姐感受到寧長悠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後腦，後背感受著寧長悠的心跳。

心跳很沈穩，沒有一點多餘的波動，讓秦小姐很安心。

“你是我的妻，你我來日方長。如今這個時候，實在不適合走到那一步。”

說罷，寧長悠將秦小姐攬的更緊。

秦小姐明白，他這麽做的原因是不想顧長卿他們所希望的事情成為真的，又或者說被蕭雲燕剛成親就懷孕的事情嚇著了。

他不願意兩個人的關系成為接下來事情的負擔，更不願意接下來的事情中，她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有所遲疑。

如果說的更直白一點，那就是寧長悠已經決定了要擔下接下來的事，不再和過去那般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，相反是想沖到前面去，擋到前面去，照顧秦小姐到前面去！

“我不會讓你出事的。”

寧長悠沈聲說道。

“之前我一直狠不下心，硬不下心，那是因為她始終是我的伯母，可是現在我想開了，她雖然是我的伯母，可依然是一國之母，無冕之王。”

他頓了頓繼續說下去。

“既然是這樣一個身份，家國家國，有國才有家，她將國放在了家前面，那是她先做出的選擇，我只是照著她的選擇繼續做下去。”

秦小姐猛然一驚，從寧長悠懷中掙紮著出來，扭頭看寧長悠。

寧長悠坦然的任她打量。

從代地回來的這一路上，他已經將所有怨氣和悔恨都消化的幹幹凈凈，尤其是見到秦小姐以後，他是真正下定決心要那麽做。

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秦小姐望著寧長悠的臉，她不知道寧成啟到底跟他是怎麽說的，但是怎麽說都未必是當年的真相。

那最多不過是旁人眼中的真相。

“當時的事，我很清楚，你父親也很清楚。你可以問我，也可以問你父親，但是絕對不可能聽旁人怎麽說。”

寧長悠臉上的笑容還在，眼中卻是有淡淡的愁緒和傷感。

“我知道，我問過了我父親，他說的，和代王說的是一回事。”

秦小姐一驚，忍不住起身，望著依舊坦然躺著的寧長悠。

“你說什麽，你父親和你說，當初高後就是因為擔心家國天下所以給你下毒？”

寧長悠點頭閉上眼睛，不讓秦小姐看見他眼底的痛苦。

“不可能，我不信！”

秦小姐說道，當初到底怎麽回事，在她上次離京的時候已經說的清清楚楚，寧任為什麽要那麽做？

寧長悠睜開眼，眼底清明，顯然這一會，他已經將情緒消化完畢。

他朝著秦小姐伸手，將人拉倒在自己身上。

“無論如何，若不是有她這一手，我又如何去遇見你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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